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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写过的著名的弃妇诗

  • 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3-08-11 17:20:25    

似乎女性在迈入新时代之前,就难以摆脱被抛弃的命运。不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平民寒门,大家都想把女性培养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惠好媳妇。但这实质上就是把女性作为整个人类社会的附庸,甚至是一种被奴役的形象。从横向来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纵向来看,"侍奉公婆"是婚礼誓词之一,媳妇要把婆婆孝敬好,婆婆又要把婆婆的婆婆孝敬好,一个不留神,就要像刘兰芝一样,"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了。因此"弃妇"自古是一个"悲命题",以弃妇入诗,暗含着对个体命运"任人宰割"的痛楚与悲悯。

李白的"盛唐之音"中,有数量可观的弃妇诗。三分月光七分剑气,绣口吐出的半个盛唐中,却始终浸染着一股悲凉之气。青莲居士一生郁郁不得志,可是他不安心做个富贵闲人,"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怀才而不遇,空有抱负才华而无法施展,这种被遗忘被忽视的怅惘,和弃妇如出一辙,因此李白对于弃妇的无奈惆怅与屈辱被动拥有更深刻的理解。如《长门怨二首》:

其一

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其二

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金屋藏娇"的誓言不再,如今的长门宫,秋风扫落叶,凄清冷寂。两首诗都突出了"月"这个意象,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是月光却不是那个月光了。曾经的月光下,阿娇与汉武帝把酒言欢,琴瑟和谐,实现了世间所有女子"凤凰于飞,和鸣铿锵"的梦想。可是如今的阿娇,是一个"弃妇",弃妇!如今的月光,幽暗冰凉,给人一种浑身发冷的落寞感。这让李白与陈阿娇有了强烈的心理共鸣。李白抬头望月,想想前人,真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啊",这轮弯弯圆圆月,见证了多少人深夜的痛哭,见证了多少人的恩爱别离与所欲不得,有时候啊,人生真像个笑话。阿娇虽为女子,可是与李白一样,其个体悲剧都来自绝对的皇权专制,自我命运如浮萍般飘摇,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一种深深的充满悲凄的无力感充斥心间,李白用阿娇的弃妇形象,婉转表达了对封建帝王的批判。

除了皇室贵族,寒门中也不乏弃妇形象。但是许多寒门弃妇与贵族弃妇不同,她们勇于与丈夫决裂,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有一种"天高皇帝远"之感。李白在她们身上寄托了自我意识,逃出皇权,似乎就拥有了追求自由的权利。可是远离长安的李白真的快乐吗?那种得不到才不得不放弃的绝望,其实是一种自我欺骗,就像大醉后短暂的遗忘世间悲苦一样,梦醒之后,一切如旧。可是在封建社会,没有坐到最高的位置,就意味着自己的命运并不在自己手里,因此李白也只能用这种自我麻痹来拯救自己。在《代赠远》中,李白这样写道:

妾本洛阳人,狂夫幽燕客。渴饮易水波,由来多感激。胡马西北驰,香騣摇绿丝。鸣鞭从此去,逐虏荡边陲。昔去有好言,不言久离别。燕支多美女,走马轻风雪。见此不记人,恩情云雨绝。啼流玉箸尽,坐恨金闺切。织锦作短书,肠随回文结。相思欲有寄,恐君不见察。焚之扬其灰,手迹自此灭。

情意绵绵,相思不断,可是他却是个负心汉。因此女子果断的把书信焚毁,决绝勇敢,这是李白所期待的吧!他无法施展抱负才华,因此想要离开长安远游四方,可是总是放不下自己曾经的理想,他没有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宏图伟愿,他只是想做一个成功的辅佐之臣,可是依旧得不到满足。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有寒门弃妇的果敢,抛弃这一切,可是他哪里能真的忘却呢?正如杨义先生所言:"在透视世态炎凉、命运变异和人生失落感的过程中,便得以用一种散发着民间情调的决绝姿态,一吐胸头那股恶气以为快。布衣诗人在为寒食弃妇代言的时候,找到了别具一格的精神遇合点,从寒室弃妇告诫升官发迹的原夫切莫后悔的语调中,人们仿佛体验到诗人散发着刚健气息的精神隐喻,那就是他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所呼唤出来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就是说,诗人为寒室弃妇代言,又借寒室弃妇为己代言,在反复借代中潜隐着诗人的主体。"

李白还写过很多的征妇诗,"征妇"听起来似乎要比"弃妇"好一些,可是长久的等待真的好过无情的抛弃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多少女子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赔上了一生,倒不如弃妇,到底有个确切的答案,不必在无尽的等待中垂泪到天明。可是反过来说,征妇而言到底有个盼头,想着"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李白可怜这些征妇,可是又无可奈何,他只能一边控诉战争带来的生离死别,一边表达自己对于生命的沉思。例如在《闺情》中,李白这样写道:

流水去绝国,浮云辞故关。水或恋前浦,云犹归旧山。恨君流沙去,弃妾渔阳间。玉箸夜垂流,双双落朱颜。黄鸟坐相悲,绿杨谁更攀。织锦心草草,挑灯泪斑斑。窥镜不自识,况乃狂夫还。

正所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在漫长无尽的等待中,容颜已老去,自己已不识得镜中的自己,等到征夫回来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呢?似乎想都不敢想,如果那时已经皱纹横生、白发苍苍、仪态佝偻,那他还认识我吗?又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可是征妇却从未动摇过等待的决心,坚贞如一,在相思中等待,在等待中相思,从未放弃心中那一份守望。李白沉思了:一介弱女子尚能如此,而我,真的要放弃一切离开长安吗?我是否,也要等一等呢?

可是,征妇征妇,征人之妇,她们的生命意义和价值都被系在了远征之人也就是她们的夫君身上,她们并不是拥有独立意义的个体,她们不被关注甚至被忽视,她们只能在四角的院子里看着天空,看着自己生命的光芒一点点暗淡,却没有任何办法。这和李白是很相像的,李白和其所代表的士人文人群体,其价值被系在封建统治者之上,同样没有自我独立性,纵使你才高八斗,也需要皇帝的赏识才能施展抱负,因此文人士人的生存状态本质上其实是一种被动的等待。一方面李白感到女子面对无尽等待的坚强,对她们表示同情和钦佩,同时又慨叹自己甚至不如女子;另一方面,李白又感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面临着和小女子相似的命运,实在可笑。这些无力感、恐惧感、落寞感、压抑感,政治失意的苦痛愤懑,生命价值没有得到尊重甚至被践踏的隐痛和悲凉,通过征妇之口,表达的淋漓尽致。

李白的征妇诗,传递了中国文人的气节:自渡尚难,却要同渡他人。自己政治失意,理想成灰,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却还可怜邻居家的女儿为战争所苦,夫君远征,不知何日归来。李白的征妇诗,彰显了诗人一种浓重的对于生命的敬重精神和悲悯情怀,同时凸现了诗人自我的一种悲剧性生存状态——等待,等待被人发现和赏识的被动性生存处境,抒发了李白及其广大文人们满腔盛世不遇的哀愤和生命价值难以实现的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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