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发心慌、胸闷、窒息般的濒死感,辗转多家医院却查不出病因,甚至被怀疑“撞邪”——37岁的理发店老板王女士(化姓)一度濒临崩溃。这场持续半年的“怪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场持续半年的“濒死噩梦”
“那晚我以为自己会死。”王女士向泰康仙林鼓楼医院医学心理科刘斌主任哭诉。

大约半年前的某个深夜11点,王女士独自一人在家时,突然感到心慌、胸闷、呼吸困难、大汗淋漓,强烈的濒死感和失控感让她蜷缩在床边。症状持续了20分钟后便缓解了,她担心症状再次发作,于是整夜不敢合眼。
此后一个月,类似的症状反复侵袭:有时是轻微的心慌胸闷,有时是濒死感的全面暴发。她担心自己有心脏病,失眠也越来越严重,有时整夜难以入睡,必须要丈夫陪着才能睡着。
有一次王女士睡前发作心慌、胸闷时,要求家人送到医院,在当地医院急诊科,接受了心电图、抽血化验检查,只是窦性心动过速,其他也没有什么特殊异常。
王女士先后前往多家医院心内科、急诊科就诊。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动过速(心率最高108次/分钟),但心脏彩超、动态心电图、头颅CT等检查均无异常。
当地医院接诊医生并没有肯定地对王女士的病情给出解释,说不排除心脏病,只建议有情况随诊。王女士在外院就诊后,思想顾虑更加严重,长期失眠、情绪崩溃的她最终来到泰康仙林鼓楼医院医学心理科。
经济和精神压力下的“躯体化求救”
刘斌接诊后,从王女士的生活中找到了关键线索。原来两年前,王女士家庭贷款买房,每月需偿还高额房贷。独自经营理发店的她还要照顾5岁的孩子,家里也没有老人帮衬。此外,她心中还有自卑感,总想拼命“证明自己”,长期压抑着情绪。

“她的心脏在用‘心慌’呐喊:我撑不住了。”刘斌解释,长期高压导致王女士自主神经紊乱,引发阵发性心动过速。而王女士对心慌、胸闷等症状的过度关注,又形成“疑病—焦虑—症状加重”的恶性循环。
首次心理治疗中,王女士被带入情绪宣泄室。在刘斌的引导下,她突然蹲地痛哭:“我每天拼命干活,还房贷、养孩子,连生病都不敢停……我真的好累!”长达20分钟的宣泄后,王女士坦言“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王女士情绪宣泄后,刘斌运用自我对话技术,让她对症状、对自己理解与接纳,并在浅催眠状态下,让王女士想象自己在大草原上放松休息,给予患者放松暗示治疗。随后,刘斌对王女士的心慌胸闷症状,从精神分析角度进行了解释。王女士走出心理治疗室时,自我感觉病情明显好转。
由于王女士病情长达半年,目前处于焦虑抑郁状态,伴严重的失眠及躯体化症状,刘斌决定给予她一定时间的药物治疗,迅速纠正失眠症状,让患者身心通过睡眠得到休息,改善情绪状态,缓解躯体不适症状。“药物不是终点,而是为心理治疗争取时间。”
用药三周后,王女士来科室复诊,她心脏不适的症状大大减轻,基本不发作了。刘斌随即给予她认知行为治疗,进一步纠正王女士可能存在的症状不合理信念。同时,嘱咐两周左右内,心得安和米氮平逐渐减量至停用,西酞普兰继续服用。一个月后的第三次复诊时,王女士说自己夜间睡眠安稳,胸闷、心慌等不适症状已经消失了。家庭也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孩子由老人帮带,丈夫分担家务,自己经营的理发店每晚7点就关门,营生也不那么累了。
刘斌很是欣慰,进一步给予王女士一些认知行为指导,并嘱她逐渐停用西酞普兰。最近,王女士在电话说,已停用西酞普兰治疗,一切安好。
出现“躯体化症状”,建议尽快就诊
“很多非心理科医生缺乏对‘躯体化症状’的认知。”刘斌指出,王女士就诊初期,接诊医生不敢做出无明显器质性疾病的诊断,一味强调检查,却未解释症状的心理根源,含糊其辞的表达增加了患者的医源性焦虑,加剧了她的灾难化思维。
此外,相当一部分医生的诊治观念还停留在“只见器官不见人,看不见患者情绪心理状态”。也有一些患者,一听转诊心理科就反问“你觉得我有神经病?”刘斌坦言,部分医生因担心激化医患矛盾,不敢明确建议心理干预,导致患者辗转于各个科室。
“这不是个例。”刘斌表示,现代社会的各种压力正让越来越多人的心理问题以“心慌胸闷”的形式暴发。惊恐障碍是一种以反复出现的、突如其来的强烈恐惧或不适感为特征的焦虑障碍。症状主要有心悸或心率加快、出汗、颤抖、呼吸急促、窒息感、濒死恐惧,一般惊恐发作是非预期的。
发作后患者持续(如数周)担心再次发作,可能会采取某些行为避免再次发作,比如仅在有可信的人陪伴时才肯出门。该疾病可能会导致个体、家庭、社会、教育、职业等功能严重损害。实际上,惊恐发作不会导致生命危险,典型症状大约20分钟左右后渐渐缓解。专家建议,如出现惊恐障碍,要尽快到心理科就诊。
通讯员 刘子淳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吕彦霖
校对 盛媛媛